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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建军《童年的小摇车》

点击数:8002017-04-17 15:05:47

   

  作者简介:谢建军,中国企业文化促进会副会长、湖南省企业文化促进会执行会长兼秘书长、湖南省人民检察院人民监督员、湖南师大企业文化研究中心执行主任、客座教授、湖南商学院客座教授、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、湖南省湘江书画院执行院长兼秘书长。




童年的小摇车

      天生的一副破嗓门,唱起歌来就像狼嗥,怕出丑,不敢随大伙去唱那些叫人要死要活的流行歌曲,只常常在暗地里哼唱那首老掉牙的《童年小摇车》:

      “那一天妈妈问我,童年最难忘的是什么?在朦胧的记忆中,难忘那小小的摇车……”

       这首歌是小学二年级时音乐老师教的,十余年来,我百唱不厌,每次唱着,都感到无比的温馨和幸福。因为我永远忘不了童年那美好的摇车——妈妈的脊背。

       听妈妈说,我小时候个儿很小,却像山上的石头一样沉,背在背上像一扇石磨。我特别好动,不是把手攥成小拳头,放进嘴里 “呜呜哇哇”地唱,喷出口水,就是胡乱地踢蹬着竹筒似的小腿,比我大两岁的姐姐背不动我,常常被我的摇动晃倒。母亲不放心,便用一根印着大红花的灯芯绒背袋将我捆在她背上,种地做饭忙家务。我几乎整天都在母亲背上。母亲在衣袋里装上芭蕉或烧熟的红薯,我饿了,母亲便递给我一个。母亲后背的衣服因此常积上一块又黑叉亮的硬壳。旁人常跟母亲开玩笑,说她经常把家里的砧板背在背上。

     农忙时节,家家忙着抢收抢种,母亲便用背带把我挂在她干瘪   的胸前,背上却背着一只硕大的竹篓,篓里装着满满的牛粪或收获的包谷。她一边气喘吁吁地走者,一边时不时地逗我说几句话,我吊在母亲胸前从不哭,不是把小手握成小拳头放在嘴里唱个不停,就是扯着妈妈被汗水湿透的衣服,看着她汗水涟涟的脸笑。

     弯弯的山路又细又长,葛藤似的,路上的石板歪歪斜斜,又光又亮,像一面镜子。母亲从来不会跌跤,步子总是走得稳稳当当,身后留下一串汗涔涔的足迹。

     不知不觉中,我离开了母亲的背,上了学,参加工作,便很少回家,只有母亲还佝着那被我们几兄妹压得像镰刀的脊背,在家乡那山路上奔波。离家仅一天的路,我却总难回去一趟,每月领了工资,便匆匆托人给母亲带钱去,原以为她老人家会很满足了,她却 请人捎信来说,钱她不需要,只盼望一年半载能回家看上一眼。

我的心一阵剧烈的震颤。在外面的世界里,一天匆匆忙忙、凄凄惶惶、耿耿于怀的无非是那点过眼烟云的得失而已,名缰利锁中,我怎么偏偏忽略了母亲那深情期盼的目光呢?

    常常在心中计划归期,却又总因一些不痒不痛的繁杂琐事拖住了脚,伫立在城市喧嚣的繁杂的氛围中,母亲那白发飘零的身影便时时出现在眼前,那个爱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里“呜呜”唱歌的孩子在她背上,以肉体和精神的重负压得她的腰越弯越低。这些抹不去的影子使我一遍遍地体验人生的凝重、生命的悲苦欢愉,以及至善至美的人间亲情。

又到了一年的新春佳节,看着沿街的红红的灯笼,我站在寒冷的北风中,看着五颜六色的爆竹纸片在台阶上凄惶地飘动,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,我急切地要回归到母亲的怀抱,回归故乡那葛藤似的村路和温暖的黑瓦屋。

      春节的前一天我回到了故乡,天正下着毛毛细雨,母亲顶着一块塑料布在村口张望,见我回来了,撩着衣角擦着脸上的雨水责备说:“怎么才来,我眼睛都望穿了!”

      我跟在母亲的后面往家走,瑟瑟寒风中,她那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,几绺银白的头发从黑色的头帕里伸出来,在她老蓝布斜襟袄飘动着,我的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。

       母亲一边走,一边像跟我说,又像是自言自语:“唉,人就是怪,一个两个小时侯天天围攻着打转又觉得烦,巴望你们早些长大,出去有奔头;一个个真像雀子似的翅膀硬了飞走了,又想念得心慌。”

  面对母亲,我内心感到深深的歉疚,她老人家能够承载山一样的贫困,却难以承受心灵的孤独。山高水长,天各一方,多少个夜晚,她挑着欲熄还燃的油灯,暗淡地听着旷野里任何一点轻微的声 响,让神思飞扬;在睡梦中沿着时光的隧洞,走回到过去:一边忙着手里的活,一边摇着背上那个吮着拳头的孩子,嘴里轻轻地唱着催眠的摇篮曲,用那份逝去的幸福,慰藉这颗孤独的心。

       在外面的世界里,我为许许多多的红尘杂事奔忙着。人生静面下掩藏着太多的复杂与烦恼,竞争中的失意,人际关系的险恶,生活的周而复始,平淡无味,终未冲淡我对母亲的思念,痛苦时想的是母亲,失意时想的是母亲,是那童年的“摇车”熨平我心中多少块垒。  (原载贵州《兴义报)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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